韩国留华校友总联合会湖南分会成立

毕赣导演新片《狂野时代》荣获戛纳(jiánà)主竞赛单元(dānyuán)特别奖。其中两位主演备受关注： 男主演易烊千玺一人(yīrén)分饰五角(wǔjiǎo)，贯穿始终，堪为戏核；女主演舒淇，美得如梦似幻，甚至在入围主竞赛单元之初，就被寄予厚望，或可争取一下(yīxià)戛纳影后。 但首映过后才知，舒淇全部戏份(xìfèn)仅15分钟左右，演技再传神，也(yě)不可能拿影后。 有影迷为此(wèicǐ)愤愤不平，为舒淇打抱不平，似乎他们的(de)女神，无论是过往作品、荣誉、经验和地位来说，实在不应该给人作配或“镶边”。 影片还(hái)未上映，我们不好评价。但就舒淇的这种“镶边”属性来说，其实不止是她(tā)，可能是电影女演员当下的集体“症候”。 电影(diànyǐng)女演员的无可奈何 上一次在戛纳主竞赛单元得奖的华语影片，是(shì)侯孝贤导演的《刺客聂隐娘(nièyǐnniáng)》。影片的女主演正是舒淇。 弹指十年，虽星光(xīngguāng)未减，但彼时的舒淇，徘徊在忠诚与背叛之间，夹身于过去和现在(xiànzài)，其两难、孤独与苍凉，就是“聂隐娘”，就是“侯孝贤”；而此时的舒淇，却成(quèchéng)了某种向导或使主角得到救赎的服务者(fúwùzhě)。 《狂野时代》之前，舒淇(shūqí)主演电影《非诚勿扰3》，尽管她分饰两角，甚至挑战了智能AI角色，但两个“舒淇”的(de)存在，不过是给男主(nánzhǔ)葛优，乃至导演冯小刚炮制了一场粉色的幻梦。 所谓的(de)“冯女郎”，终究还是(háishì)从《非诚勿扰》中忧郁又落寞、拧巴又傻气的鲜活的“笑笑”，沦为(wèi)《非诚勿扰3》中专为男性打造的梦境舞台上的漂亮道具。 另一个“冯女郎”苗苗，在《芳华》中(zhōng)的惊鸿一舞，艳惊四座，旋即(xuánjí)便回归家庭，偶尔上一些综艺，哪怕是在去年陆川导演的《749局》中，也不过是服务于王俊凯(wángjùnkǎi)的镶边角色。 比“冯女郎(nǚláng)”更出名的是“谋女郎”（张艺谋电影女主演）。 首先是巩俐，张艺谋(zhāngyìmóu)导演《红高粱》里的九儿，质朴又热烈，悲凉又倔强，是当之无愧的戏核(xìhé)。《菊豆》中挣扎于情欲与伦理中的菊豆，是催动整个故事运转的灵魂角色，以及《秋菊(qiūjú)打官司》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等影片里的巩俐，无不(wúbù)如此。 张艺谋的这些作品，非巩俐不可；正如“聂隐娘”非舒淇(shūqí)不可。她们是一部电影里最具生命力、最能承载影片品质(pǐnzhì)与导演(dǎoyǎn)表达的灵感缪斯。 巩俐剧照，从左至(zhì)右：《红高粱》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《菊豆》 然而，随着张艺谋电影的文学性逐步降低，越来越从属于商业性框架里去拍片(pāipiàn)时，再看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里的巩俐完全丧失了九儿(jiǔér)、菊豆、秋菊这些角色所固有的生命力，成为一种(yīzhǒng)伦理符号。 《归来》里的巩俐，虽(suī)重返(chóngfǎn)表演巅峰，但也只是和陈道明平分秋色，不再是唯一内核；后来《花木兰》里的反派“仙娘”，则完全(wánquán)是奇幻剧场里的木偶工具。 巩俐之后的(de)(de)章子怡，出道之作《我的父亲母亲》里的她(tā)，含羞又热切，明亮且(qiě)纯粹，是整部电影的“起源”与“根”。次年出演的《卧虎藏龙》，李安导演，有大牌明星周润发、杨紫琼、张震，但章子怡饰演的玉娇龙，是她的江湖梦及梦的幻灭，才(cái)构成影片内核，亦承载了李安关键的隐喻。 章子怡剧照：上(shàng)《我的父亲母亲》，下《卧虎藏龙》 两部影片(yǐngpiān)之后，章子怡直飞好莱坞，摇身而成(érchéng)国际女星。但这位“谋女郎”近十年，却直接(zhíjiē)沦为了《攀登者》《哥斯拉2》等影片中，对其他男性角色或故事整体的镶边。 冯女郎、谋女郎之外，还有“星女郎”，即周星驰电影里(lǐ)的(de)女主演，典型代表是《喜剧之王》里的张柏芝，《功夫》里的黄圣依，戏份多寡且不论，这二位角色绝对是影片里定海神针似的存在，是摄人心魄的，充满(chōngmǎn)力量的。但张柏芝近十年鲜有作品(zuòpǐn)问世，黄圣依则几无(jǐwú)电影作品可言。 《长江七号》《美人鱼》里的(de)张雨绮似乎是个意外(yìwài)，但也只是周星驰能够调动她的魅力；一旦脱离周星驰，便枯竭成其他导演镜头下一个性感(xìnggǎn)明艳的符号。 其实“谋女郎”“冯女郎”“星女郎”等，不可胜数，昔日在这些导演的电影(diànyǐng)里，女性角色几乎都是轴心，是导演灵感之(zhī)源，但渐渐地，缪斯沦为道具(dàojù)，女神被迫镶边，解开电影之谜的“钥匙”变成装点门店的纹饰，与(yǔ)之相伴的就是，连“X女郎”这个称呼，也逐渐(zhújiàn)消失在电影行业中了。 唯票房论与导演(dǎoyǎn)的保守 张艺谋与巩俐密切合作的时代，是电影与文学深度绑定、以独立制片或由组织托底制片为主(wéizhǔ)、对艺术的渴望(kěwàng)远大于商业的时代。 当营业性电影公司成为制片主体，它们要求回本(huíběn)和票房，实在理所应当。与此同时，电影项目制作成本越来越大，涉及(shèjí)的环节、工种(gōngzhǒng)、人数越来越多，它不得不直面观众的评价和市场的甄别。 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剧照(jùzhào) 而观众与(yǔ)市场筛选出来的最卖座的电影类型，无外乎是喜剧与大片。这两类影片要求的演员技能、体能(tǐnéng)与可能性，显然男演员更占优。 纵观国产(guóchǎn)票房榜前十影片，除了《你好，李焕英》，《长津湖》系列、《战狼(zhànláng)》系列、《唐探》系列、《流浪地球》系列，不是喜剧就是大片，且都是男演员主导，男女演员票房价值(piàofángjiàzhí)比例高达9：1。 国内电影票房榜前11位(wèi)，图据猫眼专业版 换言之，男演员比女演员更能扛(káng)票房。 但若细究，究竟是先有(yǒu)这些影片卖座，所以提升了男演员(nányǎnyuán)的性价比，还是说男演员在这两类影片的突出表现，抬升了该类型(lèixíng)的市场影响力，似乎是个“鸡生蛋、蛋生鸡”的无解问题。 演员如此，导演(dǎoyǎn)亦然： 就像张艺谋这种老牌导演，在不唯票房(piàofáng)论时，他与(yǔ)莫言、苏童、刘恒等深度合作，试图探讨人的情与欲、罪与罚。女性所承受的东西，远比男性更为(gèngwéi)深刻和饱满，故而能更契合他的创作。 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改编自苏童小说《妻妾(qīqiè)成群》 一旦以商业性为导向，张艺谋开始(kāishǐ)拍超级大片、古装喜剧、普法喜剧等卖座类型片。他就不再需要灵感缪斯，选角也变得非常保守，会自然地(dì)趋向于邓超、张译、雷佳音、沈腾，以及正在筹拍的《惊蛰无声》里(lǐ)的易烊(yáng)千玺、朱一龙等。 至于女演员(nǚyǎnyuán)，即使他冒险起用新人，如《满江红》里的王佳怡，也只是一个风尘却贞烈(zhēnliè)、心怀(xīnhuái)大义的女性符号，最后牺牲掉了；就算(jiùsuàn)使用成熟女星，如当今女演员票房榜第一的马丽，她在《第二十条》中也只是家长里短的喜剧佐料和服务于雷佳音的性别配方。 上《满江红》王佳怡；下《第二十条(dìèrshítiáo)》马丽 与(yǔ)张艺谋齐名的陈凯歌，他导演的《妖猫传》里，张雨(zhāngyǔ)绮是(shì)妖艳符号，张榕容是神女标志，戏核全在黄轩、秦昊、张鲁一身上，而《道士下山》更是王宝强、郭富城、张震的主场(zhǔchǎng)，林志玲完全是“欲望”的道具化身。 票房压力(yālì)下，老牌导演趋于保守，主动贴近市场主流，以男演员去(qù)承载影片之核；一些中青代导演，如陈思诚、郭帆、吴京、乌尔善、林超贤、开心麻花导演等(děng)人，亦在喜剧和大片的框架下推出新作，女演员似乎从未成为(chéngwéi)其创作的支点。 比如《流浪地球》发展到第三部，等来的不是某个女演员，而是喜剧明星沈腾。该系列最为亮眼(liàngyǎn)的女性角色(juésè)“王智”，则在(zài)计划开启前患病去世，沦为男性角色的一个回忆。后续诸多行动，上(shàng)天下海，开飞机、炸月球，全是吴京、刘德华的戏码。 再比如最卖座的(de)喜剧系列《唐人街探案》，纵有女演员如第二部的刘承羽、尚语贤，第三部(dìsānbù)的长泽雅美，以及前传的李宛妲(lǐwǎndá)和(hé)安娜，也只是催化男演员的野心、欲望与行动力的叙事工具人，核心从来都是王宝强和刘昊然。 《唐探1900》里(lǐ)的李宛妲和安娜 这似乎构成了(le)一个残酷的“衔尾蛇”循环： 商业性主导下，市场选择(xuǎnzé)类型，类型挑选导演(dǎoyǎn)，导演选择演员(yǎnyuán)，演员反馈观众，观众回应演员，演员召唤导演，导演反哺类型，类型强化市场。 循环下的阴影，就是女演员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镶边或配比的位置(wèizhì)。 如今，“衔尾蛇(shé)”循环已经露出破绽： 好莱坞大片逐渐(zhújiàn)失灵，泛滥的喜剧经常翻车，观众和市场正在重新矫正自己的筛选法则，同时(tóngshí)，技术的飞跃也在逐步抹平性别方面(fāngmiàn)的体能、耐力等差异。 当然，旧有的创作惯性和市场惰性(duòxìng)，依然(yīrán)强大。当下的女演员，要想突围，决不能遵从甚至维护旧有的循环，而应彻底地勇敢地夺回自己(zìjǐ)的创作主导权。 这是打破镶边命运(mìngyùn)、破除配比魔咒的为数不多的途径。 国内票房榜男女主演前五（含配音演员），图据猫眼(māoyǎn)专业版 以马丽为例，她(tā)是目前最扛票房的女演员，但她主演的很多影片(yǐngpiān)：《夏洛特烦恼》中穿越回中学的核心人物是沈腾，《第二十条》里驱动各方人物关系和承载价值的角色是雷佳音，《独行月球》里她的“配置”甚至不如(bùrú)一只金刚鼠，《抓(zhuā)娃娃》里掌控整个装穷(zhuāngqióng)计划走向的还是沈腾。 今年(jīnnián)她尝试突围，首次担纲大女主的《水饺皇后》，票房惨淡(cǎndàn)，不超过4亿元。 这不免给她，给女演员蒙上一层阴影：难道(nándào)她只能锦上添花，而(ér)不能独挑大梁？ 这个“天问”，有人替她作出了回答——贾玲，同(tóng)为(wèi)喜剧女星，贾玲的(de)突围方法是自己下场当导演、编剧和绝对的女主演，不以任何男演员的意志为转移。她讲述自己，创作只有自己才能书写的故事。 这里面固然有一种“投机性”，但若不是以这种方式，可能(kěnéng)很难撼动喜剧(xǐjù)里，女性只能扮丑搞怪、泼辣刁蛮、贤妻良母(xiánqīliángmǔ)的陈规旧俗，即不得已的“镶边”性。 “冯女郎”中(zhōng)还有一位女演员，钟楚曦，自《芳华》出道(dào)，很长时间里没有亮眼作品，多数角色要么维持着某种青春感伤，要么就是都市靓丽女性，固然不是镶边，但缺乏记忆点，其(qí)形象已经僵化凝固。 直到，邵艺辉出现，她导演、编剧的《好(hǎo)东西》，完全是女性规则、女性感受(gǎnshòu)、女性核心的游戏，手柄交还给钟楚曦，她自如地展示着感伤中的潇洒，迷惘中的清醒(qīngxǐng)，从而迎来事业“第二春”。 还有姚晨，她在一次(yīcì)访谈中表示，她遗憾地发现“我(wǒ)能演的角色越来越少(yuèláiyuèshǎo)了”，尽管床头堆满作品，但“你(nǐ)开始有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，有些角色它没有办法(bànfǎ)承载了”。她不想“被动等下去”，不想体验“被逼无奈的感觉”，所以她干脆自己开影视制作公司，目前已有多部作品，《找到(zhǎodào)你》《送我上青云》等与女性相关，《脐带》《生息之地》等屡获大奖。 姚晨(yáochén)监制的电影《脐带》 有些不适合跨界的女演员，她们中也有“突围者”，如(rú)章子怡。陈可辛导演群星云集的影片《酱园弄(nòng)》以章子怡为主角，但在去年戛纳见面会上，她柔声细语(róushēngxìyǔ)地“问”导演，为什么删了她一些精彩的戏？ 公开场合，当面发问，看似柔和(róuhé)，实则是(shì)柔中带刚，这迫使陈可辛宣布有重新调整，最近官宣将分为上下两部。 而巩俐的抗争更(gèng)直接，更纯粹，在《花木兰》之后，有合适剧本如《兰心大剧院》《夺冠》则演，无(wú)合适剧本宁可减产或不演。 当然，巩俐、章子怡毕竟(bìjìng)是少数，但她们至少示范了一种女演员的姿态和骨气(gǔqì)：与其做别人的“X女郎”，不如做自己的缪斯女神。 总而言之，女(nǚ)演员的(de)突围也悄然间另辟了一种“循环”：女演员转型女导演，女演员配合女导演，女演员转型做出品人、监制、制片人去扶持别的女演员。这个循环能否撼动大循环，犹未可知(wèikězhī)，但至少它的运转(yùnzhuàn)，让我们、让电影市场看到了。 看到，就是一种力量(lìliàng)。 文/李瑞峰 编辑(biānjí) 苏静 （下载红星新闻，报料有奖(yǒujiǎng)！）